第三夜:那么,就把它称作夏天

第三夜:那么,就把它称作夏天

若这余温与光景都还未被赋予名义


醒来时,我正坐在小巷边的台阶上,在质子姐姐的身边。
将指尖抵在唇前,示意我不要说话。
而眼前,不同于往日的红星村,是一片灯火辉煌,如同庙会一般。
“事实上,这就是庙会。”
她总是这样,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一如既往地,被她牵住左手向前走去,在飘满了油水与烟气的微风中,齐肩微卷的头发轻轻拂动。
她总是这样,于我而言就是一个迷。但却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于我而言,仿佛一切都可以交给她解决。
比如说,现在正在教我步枪瞄准器的使用方式。
“让你的眼睛与刻槽还有刻度保持在一条直线上,然后瞄准要射击的位置。还有,别瞄着我,瞄气球去。”
所以,这就是庙会上比较多见的气球摊子,用气枪射击气球,打中了足够多的气球就可以兑换礼物。虽然把全部的三十发子弹打完后几乎没打中几个。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种枪都是做过手脚的。但是质子姐姐却能拿着它抱走最大的玩偶。
“因为是系统误差。”她是这样说的,穿着褪色为粉红的拉链兜帽衣,在灯火辉映中,说着我完全不懂的词。
我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并且这些东西还在一点一点的、越来越快的增长着。但我依旧希望了解它们,我寻找着一切可以让我了解自然的书籍,查着字典拼着拼音一字一句啃读,希望借以驱逐黑暗。
上了大学以后,妈妈才告诉我,那时把家中最大的卧室分给我是为了让我不感到压抑,形成更加豁达的性格。
的确,这让我没有机会形成狭隘的性格,但每夜面对空荡的房间,任由窗外月光下的树影投射在一整面墙上伴随着几只乌鸦的跳跃而晃动,我最终变得缺乏安全感,变得敏感与神经质。
因为作为一个男生,甚至曾有一段时间需要抱着毛绒玩具才能安心入眠。
而最大的那只,就是质子姐姐送给我的。
尽管,某一天,仿佛是突发奇想一般,我就被爸爸妈妈拖着行李搬到了新家。那只玩具熊就这样被留下了。
只是觉得,今天这只,和家里那只挺像的。
“和那一只挺像的呢。”几乎在同时,质子姐姐这样说道。
她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就仿佛连我的全部也由她所塑造。
这是一种神秘感,却不同于那久久笼罩在我那灰暗童年之上的阴霾。
那是一种值得托付一切的神秘感,正是这份神秘感,让我紧随着质子姐姐。
飘来的油水与烟气,将烧烤摊的白炽灯光晕散开来,如同梦一般,如同一束电流穿过全身。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意识,在我的心中被点亮,那声音催促着我,让我认同这个事实,让我看清我的处境。
我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眼前的场景,我好像在哪见过,那是现实呢?还是梦境?
烟火,在无星光的夜空中爆开,绽放,连同这个夜空,在我眼前放大,如同一只巨眼,凝视着我。
醒来时,我正坐在小巷边的台阶上。
眼前,什么也没有,还是那个破败、脏乱的红星村。
即便已经起身向着今天的大排档走去,我却还在努力回忆着刚才的那梦中的光景,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质子姐姐的余温。
若这余温与光景都还未被赋予名义,那么,就把它称作夏天。

2017-12-25
Penx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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