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杀人游戏

第四年:杀人游戏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一年新来了两个转校生,其中一个的名字很有意思,姓“文”名“非汐”。
乍一看不像人名,但这就是她的名字。
而她就是我的新同桌。
但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因为现在的我并没有呆在学校。
因为今天是周末,谁会没事往学校跑呢?
但我依旧跑到了学校附近,确切的说,是一位同学的家里。
似乎每个班都会有这样一个人,似乎整天的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智力上似乎还有问题,平常说话也说不清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他就成了反抗者们所打击的对象,用来取代那个已经过去的世界末日,尽管我不曾告诉过他们应该这么做,但他们似乎很乐意戴着我所赋予的面具做这些事情。什么既视感的神秘体验,什么在字里行间中行使的自由,都只是借口罢了。任何事物、概念与意识都可以被用作掩饰自身懦弱的面具,反抗者也不例外。
但是要说,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所不知道的,这份万幸,那就是这位愚钝少年的住处,以及作为他的小学同学的我的这一层关系。得知他的住处仅仅是因为来过而已,于是凭借着记忆便试着登门拜访一下。
果不其然,敲开门后,迎接我的人是他的母亲。
可是我,又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因为内疚?
我不知道。
试着让自己思考起来,但我做不到,似乎有一层隔膜,阻碍着我的思考,让一切颜色都混杂在一起,变得暧昧不清。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呢?似乎还能回忆起来。
有一次在遥远的童年,在我们搬家前。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回要交一个调查表,类似于日本的“进路调查”,但不是很正式,发下来的是一张绿色爱心形的卡片,划出了三行线,我便用铅笔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上了“长大以后我要当一个的士司机”
在我的理解里,出租车司机就可以天天开车,而我喜欢车,我的理想,或者说梦想就是天天开车,开各种各样的车。
写完以后,我很兴奋,于是拿给别人看,最后给了爸爸。
随后爸爸扇了我一巴掌,接着骂了我,然后撕碎了那张卡片。
一年以后,妈妈熬不住我一再的请求,终于带我去了医院,这才知道我写不好字的原因,是没有深度感知,所以找不到纸与我的距离。配了眼镜之后,我甚至一度成为班上字写得最好的人。
什么?你问那张卡片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用了各种办法,把所有的碎片收集起来用透明胶粘了起来,这对没法判断深度的人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我还是做了,第二天,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把这张卡交掉了。
但是随着这张卡片一起撕毁的梦想,却怎么样也粘不起来了,之后的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只是漫无目的的在无休无止的日常中前进,直到义务制教育读完了要想办法考高中了也没想明白,直到读了高中要高考了也没想明白,直到来到了自己考上的大学读了个自己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专业也没想明白,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还有一次,是一次大课间,窗外在下雨,哪也去不了,于是女生们在教室靠近后门的一角围成一圈聊得火热。
而我并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只是从后门回到教室,恰好从非汐同学身后经过。但很显然,在她的身边,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正被其她女生霸占着。于是我正准备转身回到屋外。
女生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意在强迫我那可怜的同桌说出什么东西。
而她,则四处张望,在寻找着什么,但碍于空间的狭窄,她没有转身。
仿佛是确定了某件事实,所有的女生都慢慢的凑了过来,她用着那虽不算太大,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嗓音说了出来。
然而几乎是马上,那一群女生中便有人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我,目光越来越多的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直到她也转过身来。
那是一句不太严谨的告白,而她所告白的对象,正站在她的面前。
随后,上课铃声中断了这一切,女生们一哄而散,而我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低着头,耳根通红,眼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真心,此情此景催促着我做出回应。
但我却无法思考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尽管意思已经被传达,但事情仍有诸多变数,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毕业了,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究竟是什么吸引着她。
我只能以沉默回应这一切。
于是,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这份沉默,直到毕业。
所以,不用回到学校的更主要的原因便是如此。正因如此,我才能这样轻松的站在这位愚钝同学的家里。
打开房门,在他的房间内,躬身在电脑显示屏前,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的人,正是他。屏幕上的文字飞速向上翻动着,看起来像是某个论坛的聊天室。
“快三个月了,这轮游戏也该结了吧。”
从界面的形式上来看,曾经看到爸爸玩过类似的东西,他说这是“杀人游戏”。
从他们的交流上来看,我正目睹着一场持续了三个月的版杀的收尾阶段。
而他的屏幕的左上角,赫然写着“杀手”两个字。
在键盘的一边,摊开在桌上的,是一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网状图。
随后,整个屏幕转向黑暗,一个菜单弹了出来,上面只有寥寥几个用户的ID,这是最后一轮杀人环节。
只听他高呼:“伟大的Spode之神万岁。”然后握着鼠标,选择了暗杀对象。
他还是那一副无法交流的样子。
默默从房间中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久违的欢呼声穿过隔音效果不太好的木门,传入站在客厅中的我的耳中。
那张纸上,至少出现了五种注记法,以及十种以上的逻辑图表。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已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他不需要我的帮助,不屑于接受我的帮助。
直到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也没有人真正理解过他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将他当做傻子,疯子。他超于常人的记忆力与逻辑感就此沦为了同学们的笑柄,或许从来没有人尝试去理解他。但这似乎不是任何人的错,没有人强迫任何人成为这样,这是一个残局,一个破局,一个僵局,一种自然现象,一种惯性。
仿佛,这就是那些反抗者应该做的。
仿佛,世间之事本就该如此。

2017-12-28
Penx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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