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普通记事

第一夜:普通记事

恶心感,从腹部涌至喉咙


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

妈妈推开房门时,我正在写暑假作业,只是告诉我换身衣服,跟她一起出门。于是,半小时后,我们便乘着公交车来到了这里。

所以,起初当妈妈带我来到仑质大哥的摊位上时,他还有些困惑。

片刻后,另一个女人来到了这里,她便是妈妈带我来到这的原因。从仑质炒菜的火光中可以看到她的脸,是妈妈所任职的小学中的同事,只是脸上多了几道红印。

这时,烧茄子端了上来。我开始用筷子分离茄子皮,而她也开始了今晚所要描述的有关一切的一切。

没错,那是她的是一切,那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从小学时第一次逃课,到考上大学时家人逼迫她辍学供弟弟上高中,从教师职称的不如意,到丈夫对她的暴行。当一个人从沉默中走出而开始说话,意味着有什么东西已被他所敲定。而现在的她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事实上,她确实是不幸的,幸运的人总是相同,而不幸的人总是千奇百怪。但我并不相信这句话,因为我并未见过这论断中的前者。无论如何,这一切也不该由我的妈妈来倾听。

事情并不总是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现实是盲目的,短视的,这世上若是有神明的存在也必定是愚蠢的。每当出现分支,事情总会向着最优的方向发展,但当一切选择都由当前优势所主导,其结果必将是最差的,正如化石能量越用越少却丝毫不加节制,雨林在一波又一波的环保运动下日益缩减,而熵则总是走向增加的一面,这是便是“贪心算法”,质子姐姐所教会我的一众事物中的一件。

每一个人都是贪心的,一旦有可能性就会去不断尝试,却无法衡量总体得失,抛弃一切只为求得问心无愧。

于是世界上从不缺少悲伤。

幸福的人总是相同的。我想只是因为他们不去寻找各自的不同,只是因为他们已经站在了幸福的终点。而不幸的人尚在路上苦苦挣扎,出卖着自己的灵魂,尝试着各种可能性,无数的失败造就了他们的不同。

不会有人傻到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不幸,自古以来,所有人都想要得到幸福。

这个女人也不例外。但很可惜,这里最不缺少的,只是悲伤。

这并不是因为这世上比她要悲惨的人还有数十亿,就像杀死一个人与杀死五个人,同样是杀人,没有区别。不幸就是不幸,这便是地牢的最底层,再往下只有地狱的业火。

这便是后半夜我再次回到这里的原因。因为我并未忘记二十多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已经被老张灌下哑药的,一个臃肿的男人,在我进入房间时,正被绑在椅子上,正被割去一根手指。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风箱般的声音。

而他的面前,是一些文件,或许是老张用来盘问他的东西。

但我并未看得很真切,因为几乎在我注意到墙上那些东西时,仑质大哥从身后用环抱住了我的头。被遮挡的耳中只依稀听见了刀具摩擦的与管子被割断后混合着液体与气体喷涌而出的声音,还有西瓜被锤子捶碎的声音。

尽管我知道那些声音的含义。

恶心感,从腹部涌至喉咙。

2017-11-13
Penx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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